“哥哥，你可以不要参加纵横剑决吗？”

只要宁修远不在闭关修行，宁婵儿便会伴随着他，几乎是形影不离。

纵横剑派并没有适合宁婵儿修行的功法，或者因为寒玉蝉的存在，没人知晓该如何帮助宁婵儿。

宁修远目光柔和，流露出无限宠溺。

“哥哥有不得不去的理由。”

融合纵剑道，成就剑宗之境，这是以往的宁修远最大的目标。

虽然如今有了剑尊之道修习，但是纵横剑决的胜者，将会得到丰厚的奖励。

宁修远必须为离开纵横剑派做准备。

就像是上品灵器对于自身的加成在衰减一样，炎济丹能够延缓寒玉蝉的速度也在迅速降低。

如今的宁婵儿，已经到了三五天就要吞服一颗的程度。

宁修远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。

他必须做出改变，否则小妹只有香消玉殒的下场。

“什么理由，都比不上我们在一起。哥哥啊，小妹好怕。”

宁婵儿禁闭着双眼，依旧是无法阻止泪水的滑落。

转瞬之间，已经浸透了宁修远洁白的衣衫。

“哥哥会永远在你身边。”

宁修远不知道宁婵儿的恐惧何来，只能轻声安慰，试图缓解她的情绪。

同时，宁修远也目光坚毅。

纵横剑决，他一定要参加，而且必须获胜。

如此才能获得更强大的丹药赏赐。

保证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，对决妖皇之前，保证小妹的安全。

“可是，哥哥，我好怕你回不来。我听说，每一次的纵横剑决，都是生死之战。如此才能成就另一人的无上剑道。”

“也许是门派之内的传闻让你有些多虑了。哥哥绝不会死在纵横剑决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难道小妹不相信哥哥的实力吗？”

宁婵儿慌忙道：“不，不是的，小妹只是觉得，我们这一分别，很难再见。”

宁修远轻抚她的秀发，“傻姑娘，哥哥只是去参加一场剑决，无论胜负哥哥都会回到你身边的。”

“是啊，哥哥会回来的，哥哥一定会……回来的。”

宁婵儿说着话，却是缓缓陷入沉睡。

这些天来，她的寒玉蝉之毒发作越来越频繁，整个人也像是未曾绽放遭遇寒冬的花蕊，逐渐凋零。

宁修远心痛如绞，情愿自己来承受这种苦痛。

“纵横剑决的赏赐，离火坎水的晋升，仙器的收集。我，不为成仙，但愿我的小妹，一生平安。”

安顿好宁婵儿之后，宁修远心神沉浸在剑灵创造的空间之内。

只有自身足够强大，才有能力守护珍爱的人。

但是，就在剑神皇甫传奇都无法察觉的状况下，沉睡的宁婵儿意识深处，却响起如同鬼魅一般的低语。

“来！！！”

这声音，像是无尽冰原之上的呢喃，仅仅是声调，都让人不寒而栗，仿若下一刻就要被冻结冰封。

宁婵儿好似行走在无人的旷野之中，四下是飘零的雪花，视线所及，皆是苍茫混沌的世界。

她并不感到寒冷，只是觉得孤苦无依。

像是被天地遗弃，孑然一身。

“哥哥……哥哥……”

宁婵儿呼喊哥哥，声音却在凛冽的风中凌乱，传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。

没有方向，没有前路，都不如没有哥哥让她害怕畏惧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“来，来这里。”

就在宁婵儿鼓足勇气向前摸索时，却有一道凄凉冷冽的声音传来。

在无尽苍茫的空间之中，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。

宁婵儿转身想要逃跑，脚下却因为凸起而摔倒。

“哥哥哥哥……”

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呼喊，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
她的哥哥，说好了要一辈子守在她身边的至亲之人，竟是无法信守承诺。

“来，别怕。”

伴随着风的到来，鬼魅的低语越发清晰，宁婵儿心中的恐惧也就越大。

“你是谁？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？我要去找哥哥。”

宁婵儿的声音颤抖，身躯也在恐惧中摇晃。

“我？我不就是你吗？”

“什……什么？我就是你？”

这话着实太过诡异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，什么叫“我就是你？”

慌乱之中，宁婵儿挣扎着爬起来，想要往来时的方向跑去。

“你为何要怕我？”

无论后方的声音说什么，宁婵儿都捂住耳朵，想要就此逃离。

“你不想成仙吗？”

“你不想永生不死吗？”

“你不想……帮助你的哥哥吗？”

终于，在那神秘的声音几乎要放弃蛊惑的时候，还是找到了宁婵儿最大的弱点。

她的哥哥，宁修远。

不想帮助哥哥吗？

她如何不想呢？

她记得哥哥牵着她的小手，行走在荒原之上。

她记得为了一口热腾腾的包子，哥哥被店家踩踏。

她也记得为了教训那些登徒浪荡子，哥哥被打得头破血流。

她更记得，在自己寒玉毒发作的时候，那个紧张得手忙脚乱的哥哥。

那个无论什么时候，都守护在自己身边，告诉自己别怕的哥哥。

纵横剑派内，哥哥天资过人，凭借横剑道魁首的身份，就可以安稳修行。

可是为了自己的炎济丹，为了帮助自己缓解寒玉蝉之毒，哥哥还是参与门派纷争，为此一身伤痕累累。

又为了自己独挑纵剑道，败杨琦、退李长兴、断赤羽剑、破乾坤鼎。

如今，那所谓的纵横剑决，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呢？

宁婵儿想要帮助哥哥，她想要欺负过哥哥的人都受到惩罚。

她想要哥哥能够安稳修行，不必为了自己奔波劳碌。

她想要哥哥自由自在，无拘无束……

这一切，都建立在她自身没有寒玉蝉之毒，建立在自己不拖累哥哥的份上。

“帮助……哥哥！”

她的声音逐渐坚定，眼神中充满了对希冀。

“我想，帮助哥哥。”

那神秘的存在似乎长舒了一口气，在凛冽的风中也是清晰可闻。

“那就过来，我会赐予你力量，我会给予你道法，我会让你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，拥有这种力量的你，就可以保护你的哥哥了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

宁婵儿的心绪起伏，由刚才的惊慌畏惧，变成些微欣喜。

可是，她又想到哥哥的教诲。

“我不能拿你的东西，哥哥说这样不礼貌。”

“我就是你，你就是我，你我不分彼此。”

“嗯？怎么会呢？你是你，我是我啊。”

“现在的你，还无法理解我们的关系。当你成长到一定阶段，自然会明白一切。”

宁婵儿小心翼翼得道：“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，是不是自己就会消失？”

神秘声音道：“你怎么会如此想呢？你我本就是一体的。”

“我想帮助哥哥，也想一辈子留在他身边。我…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？”

“人本身就是贪心的生物，这只是正常的欲念。关键的是，你的力量，能不能打破世俗的约束。”

“真的…可以吗？”

“可以，但任何事情都有代价，你愿意付出吗？”

宁婵儿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
她不在乎代价，她只要能帮到哥哥！

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
“很好，来我这里。”

风雪似乎又大了一些，紧紧摧折宁婵儿瘦弱的身影。

她一步一步向前，如同走向背离宿命之路。

“是的，就是这样，你的意志越是坚定，我的力量复原就会更快。在万千寄体之中。你，真是令人惊喜啊！”

宁婵儿被蛊惑着，一步步踏足深渊而不自知。

就在风雪即将吞没她之时。

蓦然，天空之上祥云笼罩，清歌传响。更有仙鹤嘹亮，正气沛然。

“道，不证不明。妖，不修不形！儒，不研不真。法，不正不精！”

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，带着炽烈的武神气息巍然降临。

周边风雪怒吼，似乎遇到了最为厌恶的对手。

同时，神秘之声也传来愤怒的嘶吼。

“儒凤殿！！！”

那声音凄厉，那语调悲凉，直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哀艳，

“停手吧，这一场道法的争端，没有理由再延续下去！”

那声音是浑厚的中年男子，带着清正与平和。

似乎，他与这里的神秘存在早已结识。

“哈哈哈，李文儒，是你开启的这场道法之争。但结束，却必须经过我的同意。”

“身躯已无，形体已消，胜负再无意义。”

“百年孤寂，一句没有意义，就想抚平我的煎熬吗？”

“玉蝉，是我对不起你，不要牵连无辜。”

“哈哈哈，李文儒，你也会求人吗？分明你一句话，就可以化解我的怨恨，但你偏偏坚守你的道。如今，我已无归路。只盼你死！要你死啊！！！”

凄厉的嘶吼，宣泄不尽满腔怒火。

宁婵儿凡俗之躯，几乎被风雪吞噬。

李文儒释放一道红色气罩，庇佑宁婵儿全身。

“终究是我对不起你。唉！”

长叹一声，李文儒大袖一挥，瞬间打破意识空间。

“宁婵儿，来中州儒凤殿，我会为你挡下寒玉蝉的毒性。不，你只是凡人，我亲自去南境走一趟吧！”

宁婵儿手中出现一枚铭刻“凤”的玉佩，随即一阵温暖充斥全身。

此前寒玉蝉之毒所造成的伤害，竟然也有消除的迹象。

“妹妹，妹妹！”

耳边是宁修远焦灼得呼喊。

“哥哥！”

宁婵儿扑进哥哥怀中，紧紧抱着他的后背。

她好怕，好怕自此再也见不到哥哥。

更害怕，自己会失去自我，再不认识哥哥。